你们这和卖淫有什么区别?性义工:是公益 还是嫖娼?

你们这和卖淫有什么区别?性义工:是公益 还是嫖娼?

  “你们这和卖淫,有什么区别?”

  “要点脸吧,这种工作,父母会耻辱!”

  “你们好恶心,政府都不管管的吗?”

  这是台湾一个公益组织,几乎每天都会遭到的非议,甚至辱骂。

  它的名字叫「手天使」,成立于2013年。规模并不大,目前仅有40来人。

  之所以颇受争议,是因为里面的志愿者的工作实在“不同寻常”:

  为领有重度残障手册的障碍者提供性服务,用手帮他们完成自慰——因为他们无力或不便自慰。

  成立至今,它仍是一个非官方组织。没有任何机构支持,亦没有任何盈利营收,一切运营成本都由志愿者和社会捐助来支撑。

  每个残障者一生能够申请3次服务,不需支付任何费用,目前约90人在排队,根据性向需等几个月甚至几年。

  因而,不少残障者把这项服务,列入了死前愿望清单。

  「手天使」创始者 Vincent 说道:

  “我们的工作绝不仅是帮助他们获得自慰的快感,我们更希望透过欲望,重新启动他们的人生。”

  创始人:

  在“正常人”眼里,残障者一定没有性需求。

  Vincent 本身也是一名残障人,在刚学会走路不久时不幸染上了小儿麻痹症,从此不能再走路。

  中学时期,由于青春荷尔蒙的涌动,下课后同学们都喜欢聚在一起讲黄色笑话,讲得很高兴,很带劲。

  但当 Vincent 一靠近他们,突然聊天就停住了——他们自然而然地认为,残障人一定没有性的需求。

  这样的背景下,在好长一段时间里,他根本不敢想象自己能有交往的对象,更不敢奢望能与他人发生性关系。

  “我觉得我残障的身体,应该没有人会爱我。”

  29岁那年,一次偶然的性冲动,让他重新拾回对爱情的追求。直到35岁,他遇到了自己的爱人,终于拥有了一段美好的关系,并享受上愉悦的性爱。

  但在2013年,身边朋友的一段话让他陷入了沉思:

  “Vincent 你好自私哦,你自己有对象了,性爱也得到满足了,结果你只顾自己享受,不管其他重障者的需求。”

  他思索到,和所有人一样,残障者也同样有性需求,而他自己的双手好歹健全,当欲望来的时候还能自行解决,然而有一些重度残障者,他们自身连去满足这个极度私隐欲望的能力都没有。

  而这样的焦虑与压抑,有谁会帮他们解决吗?

  没有。

  "我最常听到的一句话是,你都已经残缺了,你根本不会有欲望啊。大家把我们这样的人当成一个活死人,不应该拥有七情六欲。”

  在 Vincent 看来,残障者的情欲,就像被丢在一个很黑暗的角落里,任由它发臭,没人理会。

  所以,他毅然决定跳下去,成立了「手天使」。

  申请人:

  终于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人。

  猫头鹰(化名)是「手天使」的其中一位申请人,也是少有的愿意接受媒体采访的被服务者。

  由于出生时脑部缺氧,导致他手脚萎缩,当性需求来的时候,无法通过“正常”的途径来解决。

  “我一般会在洗澡时用莲蓬头的水冲撞下体,或者家政人员不在时,偷偷磨蹭棉被。”

  他曾尝试使用一些社交软件去认识朋友,或者发展对象。

  但很现实,每当讲到自己坐轮椅或残障的时候,对方的交友意愿就会降低,变得冷淡、疏离。

  唯一一个愿意和他线下见面的,是带着直销目的来的,而无其他。

  从此,他不再使用这些软件,也不再对任何感情抱有憧憬。

  而偶然的一次机会,他知道了「手天使」的存在,终于一圆了自己的性幻想。

 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天的情形:

  “TA(性义工)会一直问我的感觉感受,生怕照顾不周,主动地给我拥抱和其他肢体接触,让我第一次感受到皮肤的敏感与颤栗,就像真正的对象一样,不是施舍的爱,是一份主动的爱,让人觉得很温馨。”

  “就像,终于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人。”

  性的美好让猫头鹰有了追逐其他梦想的勇气。

  他开始走出大门,尝试新的人生体验,比如玩滑翔翼、郊游、学游泳等。其中学游泳是为了有更好的体态,去吸引更多的朋友。

  “希望我能快点找到人生的另一半,满足最平常不过的生活。”

  手天使:

  大家都有的需求,又何需理会别人的眼光?

  小易是「手天使」中的行政义工,在任务中负责一些讨论和准备的工作,了解每个申请者的需求,以及访谈记录和服务心得。

  (行政义工出任务时需要准备的用品)

  作为基督徒,原本每谈起性话题,她都会和其他教友一样十分忌讳。

  但有过一次照顾残障朋友的经验后,她开始关心残障人士的需要,尤其是很基本的「性需要」。于是,她参加了手天使。

  在研究了颇多关于「残障人」和「性权」的议题后,她深深地感受到,对残障人士来说,他们现今享有的权利,连一直处于焦点中的「男女平等」都不如。

  而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,来自于家庭。

  “家里人根本不会期望他们能结婚生子,也不期望他们的其他人生幸福,能够照顾自己就不错了,更别说在道德规范上就默认他们,根本就不存在性的需要。”

  为方便照顾,家人往往会给残障者们穿上很宽松的衣服,剪很短的头发,很多女性残障者甚至这辈子都没有穿过胸围。

  而最深刻的一次服务,是在帮一位四十多岁的残障者洗澡时,她很好奇地发问:

  “其实……女生的阴道是在哪里呢?”

  这令小易非常惊讶,一位中年女性竟还不知道自己每天相处的身体部位在哪,同时也令她反省,「性教育」真的有实行过吗?

  刚开始以手天使的身份参与访谈时,小易的内心其实很忐忑,她很担心母亲得知自己在做“性义工”时的反应。

  出乎意料,母亲的反应出奇的平静:

  “我也做了快20年义工了,当我看到社会上各式各样的男女爱恋时,我觉得这是一种很基本很正常的需要。”

  得知母亲的开窍,小易也放下了心中的那份不安。

  “既然大家都有同样的需要,我又何需理会别人的眼光,或有任何心理关口呢?”

  对于残障者的性需要,小易始终坚持自己的观点:

  当看到被服务者们自认识手天使后,勇敢地做自己,诚实面对自己的需要,主动去感受世界的体温,开展不同的生命经验,便是她坚持手天使最大的动力。

  TO ALL:

  每个人都有权去爱、值得被爱。

  其实,除了我国台湾的「手天使」,其他国家地区也有类似为残障人性权提供的服务或保障:

  在日本,有一个性义工组织「白手套」来服务重度残障者的性;

  在英国,残障者可以获得政府的补贴金,到性工作场合找性工作者;

  在瑞典,残障者每月的保障津贴内,包含有一笔娱乐预算,可以拿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,包括性服务。

  日本「白手套」组织logo

  他们正努力用各样的方式,让天生有缺陷的人知道:“你是一个完整的人,你也有权享受自己的人生。”

  当然,这些组织或机构的做法,甚至本身的存在,都一直在法律和道德的风口浪尖上,知悉的人们从未停止过讨论甚至纷争。

  有表示难以理解或赞同的:

  也有认为「手天使」很伟大很有意义的:

  但抛开这些争议,我还是希望看到这里的各位能够意识到:

  在社会生活中,每当提起残障人士,我们总习惯想到“天使”、“爱心”、“励志”和“坚强”,但却从不会提起“性”。

  其实,行动不便但思想健全的残障人士有性需要,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,就像你我一样,偶尔也会想一下,看一下,甚至感受一下。

  但为什么只有你我可以讲,残障人士就不能讲?

  不提及是不是等于没有,等于不存在,不需要理会呢?

  不如先好好听一下他们的需求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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